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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扶出身寒门,衣着普通,走在销金窟洛京,自然显得寒碜,怪不得被车夫瞧不起。但卿盈知道,这人根本不是池中之物。

殷扶自然要留着的,卿盈见姜澈没有动静,只是闭着眼睛,好像没听到一般。于是她捏了捏他的手,示意留意这个人。

“等一下。”姜澈出声喝止了车夫。

车夫稳稳当当地停了车,姜澈掀开车帘。

殷扶弯身行礼,“见过王爷。”

“你是何人,何故拦下本王车驾?”

“草民殷扶,衢州人氏,自负才名,仰慕王爷名声,今日为毛遂自荐。”

现在他们正在熙熙攘攘的闹市,说话不便,姜澈示意他上车。

殷扶顺势上了马车。

“说吧。”

殷扶拱拱手,“如今天下安稳,太子殿下众望所归,好像一切都在有序运行。可王爷应该比我清楚‘居安思危’的道理。”

“既然是居安思危,你应该有根据,总不会凭空脱口而出。”姜澈玩弄着一幅扇面,扇面墨水青山,说不出的潇洒恣意。

“储君身份,从来都危机四伏,外有西北宁王前些年默默无闻,现在陡然进入大众视野,河西走廊占据天时地利,把控中原到西域重要交通要道,又有河套平原,沃野千里,有塞上江南之美誉,粮食钱财丰厚;内有朝廷党派纷争,初现端倪,若再不制止,恐成前朝牛李党争之祸害,荼毒朝廷。”

殷扶义正言辞,这一套说辞,听起来着实有点让人不寒而栗,但姜澈好像并不为所动,卿盈递过一杯雨前龙井,他漫不经心地拿起,定窑的白瓷杯里青绿的茶水好像透出一丝青色。

“你说的都有道理,但没觉得,太空泛了吗?古往今来,官场从来都是如履薄冰,身居高位更加如此。太子殿下贤名,四海之内无人不知,你却在此危言耸听?”

殷扶见自己的主张没有被认可,又接着说道,“王爷此番,无非是在试探我,试探我是纸上谈兵还是却有本事,殷扶现在只说一件事,宁王……”他抬起头,看了看姜澈,接着道,“宁王现在就是最大的隐患,当然,这句话现在很多人都清楚,难的是,让陛下清楚……”

姜澈的手陡然停在了空中。

“陛下仁义,太子立储后马上驱逐了宁王,无非是为太子扫清障碍。宁王是太子和王爷您的王叔,本来掀不起多大波澜,但河西走廊的日渐繁盛,显然已经无法通过关中那些官吏制衡五西北的凉州、武威地区。渐渐地,西北就是悬在朝廷中央的一根刺,如鲠在喉。但陛下不愿,宁王是陛下的亲弟弟,放逐在西北已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,一旦再有所行动,首先,伤的是陛下的仁义名声,最重要的,就是宁王狗急跳墙,西北形势已经如水中月雾里花看不真切,又有谁敢贸然动手?”

手中白瓷光洁,杯中龙井沉浮。

“你说的不错。”姜澈沉沉回应。

马车平稳地停在了明晖王府前,在刚才的交谈中,车夫已经意识到重要性,所以并没有驱车往城外,而是回到了王府。

“你跟我过来。”姜澈和殷扶说道。

说罢,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,姜澈牵着卿盈也来到了王府里。

姜澈屏退了众人,王府的书房一片安静。

“你很聪明,懂得投其所好。可是本王不明白,你颇有才名,自然可以通过科举入仕,为何多此一举?”

殷扶扑通一声跪下,“草民仰慕殿下,只愿追随殿下,一旦入仕,身不由己,今天毛遂自荐,只希望一旦进入朝廷,可以和王爷共进退。”

姜澈负手而立,俯身看堂下之人,“本王答应你。从今天起,你就住在王府后街的温成坊吧。”

殷扶跪谢,然后就退下了。

自始至终,卿盈只是默默看着,没有说一句话。

“这个人,你似乎很了解。”

卿盈摇摇头,“我不了解他,但我知道他。你别问我,你只需相信我。”

“我自然信你,第一,你从未给过我错误的信息;这第二嘛……”姜澈一下子抱起卿盈的肩,笑嘻嘻地看着她。“本王的王妃,怎敢有所怀疑?”

卿盈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,“你今天本来答应我什么可曾记得?”

“自然记得,只是现在天色已晚,就不去了吧。”

卿盈一下子生气了。

王府里灯笼已经点上,书房里被烛火照亮。两个人的身影就这么影影绰绰地投射在墙上。

“别生气了,待会皇兄会来。”

“你说的是太子殿下。”

“是啊,不然呢?”

卿盈提起裙子就要出门,却听门外小黄门一声长呼,“太子殿下到!”

不远处的大门外,两个人在内侍簇拥下缓缓进了大门,一个穿明黄蟒袍的男子,端秀儒雅,后面紧跟着一名女子,正盈盈地朝自己走来。

这必然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。

前世的卿盈其实是见过太子殿下的,但基于自己的恋爱脑,眼里心里只有姜澈一个人,并没有把其他人当回事,所以对于太子的具体事迹性格其实并不清楚。但基于前世太子的结局,卿盈很早就开始注意这位太子殿下,只是没有想到是在这个场合相见。

太子夫妇二人渐渐走近,卿盈双腿僵化到一动不动。

祝娉婷一身绣青地粉花缂丝玉锦,正盈盈走过来,见到姜澈身边的卿盈,万分欢喜。

“这位就是卿小姐吧。”她牵起卿盈的手,头上步摇微微晃动,“真是个妙人,阿澈好眼光。”

姜澈嘴角微微弯着,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。

“见过太子妃殿下。”卿盈下拜。这太子妃真是温柔,给人一种天生的亲近感,卿盈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了很多。

“不必多礼,以后就是一家人。阿澈常年在我身边,看到他有喜欢的女子,我心里也是欢喜得很。这么多年,他孑然一身,我还以为他励志孤身呢,谢谢你,卿小姐。”

卿盈受宠若惊,“殿下抬爱了。”

“皇兄来得正巧,我正好有事要说。”

姜泫看了看卿盈,“我一进来就猜到了,前些日子听说你们的事,我还以为是坊间谣言呢,没想到是真的。怎的突然开窍了?”

“皇兄取笑了,我一向宁缺毋滥,皇兄难道不清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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